謝榛(1495~1575)明代布衣詩人。字茂秦,號四溟山人、脫屣山人,山東臨清人。十六歲時作樂府商調(diào),流傳頗廣,后折節(jié)讀書,刻意為歌詩,以聲律有聞于時。嘉靖間,挾詩卷游京師,與李攀龍、王世貞等結(jié)詩社,為“后七子”之一,倡導為詩摹擬盛唐,主張“選李杜十四家之最者,熟讀之以奪神氣,歌詠之以求聲調(diào),玩味之以裒精華。”后為李攀龍排斥,削名“七子”之外,客游諸藩王間,以布衣終其身。其詩以律句絕句見長,功力深厚,句響字穩(wěn),著有《四溟集》、《四溟詩話》。
謝榛生平
謝榛是一位布衣詩人,一生浪跡四方,未曾入仕。出身寒微,眇一目,自幼喜通輕俠,愛好聲樂。15歲師從鄉(xiāng)丈蘇東皋學詩,16歲寫的樂府曲辭,即在臨清、德平一帶傳誦。30歲左右,西游彰德,獻詩于趙康王朱厚煜,為所賓禮,因成為趙王門客。彰德舊為鄴地,是漢末建安時期文人薈萃之地,而趙王亦富有文才,喜攬文士,這應(yīng)該是謝榛居鄴的原因。此間,謝詩主要內(nèi)容是寫鄴城風光及友人酬答。居久,謝榛不耐陪宴湊趣的幫閑生活,遂以鄴城為中心,開始了大河南北的浪游。20余年間,南向沿江而東,游廬山,至南京;溯江而上,觀覽荊襄形勝。北赴京都,登居庸關(guān),游五峰山,寫下了不少紀游詩。與其交往者,大部分是地方官吏、宗室藩王,也有僧侶、隱逸、酒家、學子,其詩也大半是友人唱酬、抒情言懷之作。其間,他曾兩登嵩山,尋訪禪僧;朱仙鎮(zhèn)憑吊抗金英雄岳飛,吹臺悼念李白、杜甫、高適。雖其很少與農(nóng)民接觸,但對農(nóng)民的痛苦生活也有所了解,并表示了深切同情,如《漁樵嘆》。 謝榛以“淡泊”自許,但仍關(guān)心時事。嘉靖二十七年(1548),內(nèi)閣首輔夏言和兵部尚書曾銑,因反對權(quán)奸嚴嵩,遭讒被殺;一些友人亦因此而先后貶謫外地,他寫了不少安慰、鼓勵他們的詩歌。第二年,在河南他聽到??h盧柟冤獄,即北游赴京,奔走于公卿之間,終使冤獄得以平雪。
嘉靖二十九年(1550),韃靼攻入古北口,直抵北京城下,朝野震動。奸相嚴嵩不準諸將出擊,致使京畿之地慘遭虜掠。詩人睹此,憂憤無端,寫《秋日即事五首》、《哀哉行》、《元夕同李員外于鱗登西北城樓望郊外人家,時經(jīng)虜后,慨然有賦》諸詩以紀其事。
謝榛于嘉靖二十七年(1549)第一次赴京期間,與李攀龍、王世貞等相識。當時李、王初出茅廬,而謝已是聲聞遐邇的老詩人了。他們經(jīng)常在一起談詩、寫詩,探索詩歌創(chuàng)作的道路。至嘉靖三十一年(1552年)再度返京時,李、王與徐中行、梁有譽、宗臣、吳國倫等遂邀謝榛,結(jié)為詩社,史稱“后七子”。在結(jié)社之初,謝榛以布衣執(zhí)牛耳,為七子領(lǐng)袖,以后王世貞推尊李攀龍,而排斥謝榛;李詩名漸盛,遂成為“七子”魁首。
謝榛在“后七子”中,是唯一提出較完備的論詩主張的人,《四溟詩話》即其論詩言論的結(jié)集。他主張復古,認為詩至盛唐便發(fā)展到了頂點。但他反對尺尺寸寸的模擬、蹈襲古人成句,主張據(jù)眼前景翻出新意。因此,謝榛論詩主取法盛唐,與“前七子”及“后七子”諸人并無不同,而在如何取法古人的方法上,則有許多不同,并指出盛唐諸人有可瑕疵之處,并非盡善;宋詩亦時有佳句,未可全廢,持論較李、王諸人公允。同時,謝榛論詩,以格調(diào)為主,然也十分重視感興,與李、王諸人模擬論不同,已開啟性靈、神韻之漸。
嘉靖三十九年(1560),趙康王卒,年逾花甲的詩人幾十年浪跡四方,落拓一身,漁樵未定,只得返回故鄉(xiāng)謀生。不久,他又離家出游,四十三年(1564),應(yīng)故人之召,客居晉陽,作《留窮詩》,在窮愁之中自我寬慰。后浪游關(guān)陜,仆仆道路,心境十分悲涼。這期間即興感懷,詩多寫其凄苦悲涼的心情。如《百花嘆》、《偶成》、《積雨感懷》,以及示兒諸詩。
萬歷元年(1573)冬,謝榛自關(guān)中還,過彰德,謁見趙康王的曾孫穆王朱常清。這位穆王也雅好茂秦詩,待以優(yōu)禮。在招待謝榛的宴席上,穆王命所愛賈姬奏其所制竹枝詞,榛大為感動,第二天一早獻新詞14闕,姬全部譜曲演奏。第二年元旦,穆王招待謝榛。宴后,“盛禮而歸姬于榛。榛游燕、趙間,至大名,客請賦壽詩百章,成80余首,投筆而逝。”(《明史》本傳)
謝榛詩文,著有《四溟集》24卷,一說10卷,《四溟詩話》(亦題《詩家直說》)4卷。
【文學成就】
詩論主張
謝榛論詩的主張主要表現(xiàn)在《四溟詩話》里。他的基本態(tài)度是與李攀龍、王世貞一致的,也是極力主張模擬盛唐,鄙視宋人,并且認為:“學其上僅得其中,學其中斯為下矣,豈有不法前賢而法同時者?”但與李攀龍等人稍有不同的是他取徑較寬,認為初盛唐14家“咸可為法”,并且看到這些大家風格各有不同:“有雄渾如大海奔濤,秀拔如孤峰峭壁,壯麗如層樓疊閣,古雅如瑤瑟朱弦,老健如朔漠橫雕,清逸如九皋鳴鶴,明凈如亂山積雪,高遠如長空片云,芳潤如露薰春蘭,奇絕如鯨波蜃氣?!彼麖娬{(diào),對這14家應(yīng)“熟讀之以奪神氣,歌詠之以求聲調(diào),玩味之以裒精華。得此三要,則造乎渾淪,不必塑謫仙而畫少陵也”。
謝榛較重視詩歌創(chuàng)作中各有所得的“天機”和“超悟”。由此出發(fā),他強調(diào)情真,不要摹擬太甚:“今之學子美者,處富有而言窮愁,遇承平而言干戈。不老曰老,無病曰病,此摹擬太甚,殊非性情之真也。”并且還強調(diào)“人不敢道,我則道之;人不肯為,我則為之”的獨創(chuàng)性。這些看法顯然比李攀龍詩論開通和高明。
但是,謝榛盡管提倡“超悟”,提倡道他人所未道,其目的主要還在追求詩篇中的“警句”。他認為:“凡作詩先得警句,以為發(fā)興之端,全章之主。格由主定,意從客生?!倍艺J為這類“超悟”式的獨特的警句,既可以通過“靜室隱幾,冥搜邈然”的辦法,也可以通過“閱書醒心,忽然有得”的辦法,這些都是脫離生活的錯誤門徑。他的詩歌創(chuàng)作有時僅得佳句而難見完篇,這種現(xiàn)象正是他創(chuàng)作指導思想所帶來的必然結(jié)果。
謝榛詩歌創(chuàng)作
謝榛的詩歌創(chuàng)作有兩方面較為突出。一是因他長期轉(zhuǎn)徙于公卿、藩王之間,過著類似乞討的生活,所以其詩經(jīng)常發(fā)抒他飄游中的凄苦情懷。如《夜坐感懷寄徐文山》等篇,苦情愁緒,溢于言表。他描寫旅途的困頓也頗為真切精細:“涼雨何冥冥,黑云復浩浩。山行夜不休,破屋臨古道。數(shù)口遠相投,蕪穢不及掃。園荒無主人,馬散嚙秋草。”(《雨中宿榆林店》)詩人也時常升騰起“他年學耕稼”(《春夜即事》)和“亦有逃禪意”(《暮秋夜柬宗上人》)的愿望。但實際上他仍然是到處奔波。二是由于他長期游歷秦、晉、燕、趙,所以塞外風光常常出于筆端。象《塞上曲四首》、《胡笳曲》、《九月雪》、《冬夜聞笛》等詩,較為生動地描繪出“吹落梅花雪滿山”、“菊花含凍不成秋”的景色,也表現(xiàn)塞外人們的風貌和情懷:“彎弧仰射雙□下,日晚穹廬帶雪歸”,“野燒連山胡馬絕,何人月下唱涼州?”有些詩歌還吐露出他期望良將守邊的想法。他在《送許參軍還都下兼寄嚴冢宰敏卿》里就大聲疾呼:“三關(guān)父老且揮涕,當代應(yīng)多衛(wèi)霍儔!”
謝榛善長近體,五律更優(yōu)。如《暮秋同馮直卿、秦廷獻、李士美迎黃花山》:“深入黃花谷,高臨玉女臺。迎人千嶂出,隨意一樽開。寒露垂瑤草,秋風掃石苔。子長耽勝絕,猿鳥莫相猜。”句烹字煉,表現(xiàn)出他風度端凝的藝術(shù)功力。此外,他的一些七絕也能節(jié)制精嚴、神采煥發(fā),如《怨歌行》等,抒發(fā)情懷,頗為蘊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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